7/1/24

    喝酒,淺眠,早起。
    做完物理治療師給的拉伸作業後,我盯著螢幕等待時光流逝。突然我發現白色的門上出現了印象裡沒有的物體,定睛一看,一隻五六公分的大蟑螂停在上面。雖然長久以來在公司和公園的訓練讓我只感受到些許不適,但我依舊必須除之而後快。我緩緩抽起兩張衛生紙,層疊的同時也留意保持優雅,心有驚雷、面如平湖、手似沉鐘。我將衛生紙捏在指尖,小心翼翼測量手與蟑螂之距離,過程中衛生紙意外滑落,蟑螂眼角餘光看到,立馬起飛,向我面前急進,我大駭,罵著三字經,手在空中亂揮,可能是自我保護的阻絕也可能是驚惶時手必須找點事做。蟑螂飛到一半折返停在衣櫃角落,而我則跌坐床上,擔心牠會跑到我不可觸及之地。
    牠在那個角落停的穩穩當當,彷彿剛剛的飛行已經竭盡氣力。我仔細端詳,發現牠殼邊的棕色已沒有那麼飽滿,外觀也不油亮,步履也不是那麼穩健有力,和那些在水溝蓋邊以殘影身法奔竄的同類有巨大差異,他彷彿是行走的時間,即便鳳凰電波也沒法熨平甲殼上的皺褶。我想起某個在桃園租屋處的早晨所遭遇的,另一隻巨大而老邁的蟑螂,被驚慌失措的我用紙捲慢慢地推到馬路上的往事。牠大多數時間就只是趴著,偶爾被推煩了才挪動兩步,事後想起來有種打擾了其他生物靜靜等死的歉疚。會不會蟑螂也有某種群體意識。老者,多願意離開種群,為了讓出更多的空間、食物給予後輩。會不會也有老子出函谷關的那種況味,灑脫的戴著紫氣,延下水道上行,走入人類和強光之中。
    手隔著衛生紙感應到甲殼碎裂,我還是無法大度到給牠一個安寧病房等死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我在心中自忖:生養自同一方大地,同一片塵土,牠是否也該有這個空間的使用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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